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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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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巽剛一踏出牢門,就迎上容橋略帶期盼的灼熱目光,縱然容橋表現的很冷淡,可緊捏袖口的手卻出賣了他。

陳斐的視線在二人之間打個轉,這才點下頭進了牢房。

“此地不宜說話,隨我去國公府。”

容橋走在前面,剛走兩步回頭,見人沒動略一挑眉道,“怎麽,難道還要我八擡大轎請你才肯走嗎?”

容巽的手背在身後,指尖掐進掌心,極其用力留下一道道月牙痕跡。想說的話在喉頭滾了幾圈,終究化作一聲嘆息,未置一詞。

“沒有,走吧。”

從凈懸司到國公府的路程並不遠,無論走的有多慢,總會有到的時候。

容巽看著高懸在上的匾額,上面龍飛鳳舞的字體,那是當年母親下嫁時親筆提下,如今物是人非。

她才離開國公府短短幾日,那種陌生感卻是撲面而來,就好像她從來沒有熟悉過這裏。

“怎麽不進來?”容橋邁進府裏,一回頭見人還在那站著,一副傻兮兮呆楞楞的樣子,好像在找尋什麽。

有些好笑,“怎麽,莫不是這會知道怕了?”

容巽一昂頭,“何為怕?尚書大人可要給我解釋解釋。”

“不怕最好。”

容橋不在搭理她,闊步進去。

“父親,元姨。”容橋問禮,這才坐在容國公下首的位置。

容巽孤零零的站在最中央,接受著在座所有人的打量,那些目光中,有好奇有不解唯獨沒有惡意。

“你就是宋也。果然是一表人才儀表堂堂,坐吧。”國公爺都發話了,還有死站著的理嘛。

容巽坐在一旁,自始至終安靜如雞。

“宋公子沒什麽想說的?”

容巽這才道,“我覺得現在最應該說的是郡君為何被關進凈懸司怎麽才能把人救出來,而不是那些亂七八糟的。”

容國公一哂,“言之有理。”

容巽道,“那就請國公爺如實相告,凈懸司現在辦的是什麽案子?又和城外的寺廟有什麽關系。”

容國公與容橋對視一眼。

而後容橋開口道,“凈懸司目前在督辦中察令一案,龍空山上的蘭隱寺前一天死了個中察令案中的重要證人。”

“又是方懿澤那個老東西!”

容巽話一出口,才驚覺,一時沒扳住嘴說禿嚕了。她略有不自在的咳嗽一聲,借著喝茶的姿勢掩飾尷尬。

“如此一來便明白了。今兒我問過了,他回來那日是郭大人送回來的,他與郭大人解釋說是在寺廟祈福小住幾日,才會耽誤了進城。”

“由此可見,他們是把郡君當做殺人兇手了,不過這樣就不用急了,相信凈懸司的辦案能力,出來只是早晚的問題。”

容巽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封號與名字,是那麽的讓人說不出口。反正面對這一屋子的容家人,她實在是無法把宋也叫做自己,好生的別扭。

“聞你方才所言,似乎是認識中察令方懿澤。能否給我解釋一下,你一個市井小民如何會認識官至正二品的中察令。”

容橋作苦惱不解的樣子,看著她的那雙眼卻透著玩味的戲謔。

老狐貍,這是官場裏對容橋的評價,起初知道這個外號的時候,容巽是極其嗤之以鼻的,那時候她心想,自家大哥光明磊落還有些一根筋,哪裏會是老狐貍。

如今才知道,老狐貍容橋,當之無愧。

容巽輕咳一聲避重就輕道,“我能不能知道方懿澤的案子具體性質?”

“當然可以。”容橋正一正袖口箭扣,面色不改道,“不過,在你知道之前,我更需要知道為何你會認識方懿澤。”

想躲?沒那麽容易,宋也接招吧。

“尚書大人是在推脫吧?依我所看大人是怕救你嫡親妹妹而得罪凈懸司,故而一直在顧左右而言他!”

容巽的倒打一耙是容橋沒預料到的,如此一來再追問下去,真成了他怕凈懸司而舍棄親妹。

容橋撫掌一笑,“很好,宋也。”

容巽就像只鬥勝的公雞,梗著脖子,洋洋得意,“如此就請大人詳細說一說中察令之案吧。”

容國公一直看著二人交鋒,他本是想試試這個讓她女兒牽掛哪怕進凈懸司也不忘的年輕人。

卻沒想到會在這人身上看到女兒的影子,方才他將容橋說的噎住那一瞬,洋洋得意的神情。

想極了平日裏目中無人的容巽。

一想到這個還被關在凈懸司牢中的女兒,容國公就沒心思去觀察任何人了,誰都沒他的女兒重要。

先把女兒救出來才是正事。

如此一想這才道,“方懿澤被柳尚書奏了一本,具體原因是柳尚書的女兒柳莞被方懿澤休了……”

容巽一時沒忍住搶話道,“嘖嘖嘖,狗改不了吃屎,狗咬狗一嘴毛,這可真是好大一出戲。”

“你能聽老夫把話說完嗎?”不滿被搶話的容國公,還維持著邊喝茶邊要說話的姿勢,此刻卡住有些好笑。

容巽摸摸鼻尖,沒忍住,她一向是想說就說不用顧及任何人。完全沒想過自己現在是宋也還搶容國公的話頭,是個不尊重的行為。

以前完全是大家看她是容郡君是容國公府的女兒,才沒人和她計較。

“方懿澤休妻一事辦的不地道,引起了柳尚書的不滿,便挖出一樁方懿澤曾借用巡查名義侵占農民土地一案,一起參到了德惠帝哪裏。”

“德惠帝對方懿澤家事沒啥興趣,但是對於方懿澤侵占土地一案可以說是極其震怒,便命令凈懸司督辦此案。”

“而前兩天蘭隱寺死的那個人,就是方懿澤案中的重要人證,一個江湖殺手,武功可以說是很不錯。”

“這樣的人死在蘭隱寺必然大有文章可做,而小女又說過她去過蘭隱寺,我看著黑鍋,估計會扣在小女頭上。”

聽完前因後果的容巽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她總覺得還有什麽是被忽略的,卻怎麽也想不出來。

愁思百結。被忽略的到底是什麽。

“對了,凈懸司可有一位郭大人?”

容橋道,“郭瑯字明曦,是凈懸司的暗堂首領,負責一切暗殺行動以及所有朝廷不適合出面的行動,他是姚元鋒的門生二人之間亦友亦父。”

“這人、是不是常著黑衣,面容硬朗,左手虎口處有刀傷?”

容巽心裏有了計較。

容橋蹙眉,“你見過?”

“自然見過。”容巽略一抿唇,“我想你們需要查一下宋家村有沒有什麽人是關系到方懿澤一案的。”

容橋立刻就明白過來,他是在那裏見過郭瑯。

“此事我會盡快查出來。”

容巽起身道,“那我就先回去有什麽情況記得盡快通知我。”

“回哪去?”容國公一楞問道。

容巽看他一眼略有奇怪,“自然是回到宋家村的家裏。不然呢,國公爺想留我在國公府小住?”

說實在的容國公的確是想留他在這,只不過這話說出來太過奇怪,故而含笑搖頭,說了句客氣話。

容巽聽得出,自然沒當真,告個辭便離開了。

見人離開,容國公一嘆,“有沒有覺得他像誰?”

“是像巽兒吧。”一直沒說話的元氏開口,溫柔眉眼帶著不易察覺的憂愁。像巽兒更像安榮。

有些話沒辦法說出口。

容橋起身,“孩兒還有事,先告辭。”

這麽多年來,縱使家裏很多人已經接受了元氏,容橋與容鶴容巽始終沒有真真正正的接納她。

他們兄弟不過掩飾的很好,該有的禮數也周全,容巽就直接多了不喜歡就無視就惡言相對。

其實元氏心裏都明白只不過不是所有的苦,都可以說出來。

容國公拍拍她的手,“辛苦你了。”

元氏微笑搖頭,“不辛苦。”

郭瑯幾乎走遍了宋家村的每一條大街暗巷,都沒有找到宋懿家,他都要認為自己是不是認錯了。

兜兜轉轉又回到村口那顆大樹下,郭瑯決定守株待兔。

等了好久,才看到影子被夕陽拉的長長的宋懿背著背簍慢悠悠的往回走。他快步沖過去,突然的出現反倒是嚇了宋懿一跳。

“你你你有事嗎?”宋懿警惕的與他保持著距離,手也悄無聲息的摸上放在後腰的鐮刀。

郭瑯註意到她的動作,道,“姑娘我想找戶人家,可是許久不過來這裏,突然找不到了,想請姑娘幫忙。”

宋懿撫胸一笑,“早說呀,嚇死我了還以為你是……”

“我理解,請問姑娘認識宋枝嗎?”

宋懿蹙眉,上下將他打量幾遍,確定自己記憶中從未認識過這個人,這才開口道,“你問的是家母,可我家並沒有外地的親戚。”

“原來如此。姑娘帶我去見你母親,一切自然知曉。”

宋懿略有為難的咬咬唇。

“姑娘你手裏有鐮刀若是我有任何不軌的行為,你都可以立刻將我打暈,郭某決無惡意。”

“好、好吧。”宋懿帶著郭瑯一起回去。

郭瑯這才知道,原來自己竟然路過過宋懿家,只不過一直沒有留意。這就是他遇到"宋也"的地,容巽就是在這打的醋。

村口的一個籬笆小院,兩間房,院子裏還曬著衣服和一些幹菜,裏面有口井,只不過井旁邊有些凹陷。

不知是什麽。

“娘親。”

宋枝從屋裏出來,“這是誰呀?”

“娘親你不認識他?他說自己是咱家親戚特意過來投奔的。”

宋枝眉頭一凜,“懿兒你進去。”

宋懿左右看看,這才在母親冷凝的目光中不甘不願的進屋,躲好,手裏的鐮刀至始至終都緊緊握著。

“你是何人?”

郭瑯一禮,“在下凈懸司郭瑯,奉命詢問夫人一些事情。”

“我不知道什麽凈懸司,也不是什麽夫人我看你是找錯人,立刻哪兒來的給我回哪兒去。”

郭瑯面不改色道,“事關方懿澤,夫人也不想知道?”

聞言宋枝一頓,略微瞇起一雙狹長的眼眸,冷聲道,“方懿澤,原來他還沒死,可真是禍害遺千年。”

“沒死,不過也快了。”

宋枝蹙眉道,“你什麽意思?”

“方懿澤休妻惹怒柳尚書,被四位尚書大人聯名參了一本,他曾借巡查之名侵占農民土地一案被當今知曉,我等奉命調查此案順便解決休妻一事。”

宋枝冷哼,“你和我說這些幹嘛。”

“只是覺得夫人也許會感興趣,不知道夫人願不願意聽更詳細的。”

“你要從我這裏得到什麽,想方懿澤死的人那麽多,為何獨獨是我?”

郭瑯道,“因為夫人是最有利的證據。”

宋枝嗤道,“凈懸司不愧是皇帝最聽話的走狗,鼻子可真靈,那裏有肉香都聞得到,佩服佩服。”

“夫人謬讚。”郭瑯對於任何褒貶話語聽過的不計其數,宋枝的段位不過普通市井潑婦,他還受得了。

“明人不說暗話,凈懸司還知道什麽一起說吧,想要我提供什麽證言物證,一起說明白。”

郭瑯道,“凈懸司想要夫人手裏那份十年前的地契,以及夫人自己控訴方懿澤騙婚的證言。”

“給你也可以,不過我有什麽好處?”

“相信現在找夫人的一定不止凈懸司,我能找到方懿澤也可以,孰輕孰重,相信夫人自有定奪。”

宋枝冷笑,“我還怕他一個方懿澤不成?別想威脅我,沒好處的事,我可從來不會做。”

這村婦倒是塊難啃的骨頭,郭瑯想了想,出點血拿下這位夫人可以扳倒方懿澤也不算吃虧。

如今天下,當真沒有白吃的東西。

“條件隨夫人提,只要不過分,凈懸司定然盡力滿足。”

宋枝道,“何為過分,何為不過分?”

“相信夫人心中自有定奪。”

宋枝道,“如此啊,那我可真要好好考慮考慮才好定奪。”

“自然。”

聰明人經常作繭自縛,這可是宋枝自己要求考慮的,出不出事,可就是她自己的問題了。

郭瑯略一點頭,“夫人隨便考慮,想通了去凈懸司尋某即可。”來的匆匆走的從容,說的就是他。

對於郭瑯來說,宋枝母女接受凈懸司的庇護只是遲早的問題,既然她要多受點苦,那自己沒有不答應的必要。

作者有話要說: 周四的更新挪到晚上八點,有事,請見諒,麽麽啾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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